早春惊倦雨

执笔·呈定

·游历人间

·私设如山如有ooc部分我表示抱歉

·自觉避雷 不喜勿喷

001

陇邺很大，车水马龙，裴琅瞧见来来往往的行人，心中生出了酸楚，这些都是归家的人，而他呢，活了一世，背负着前世欠下的债，四海为家。

大凉统一三国，裴琅想去定京瞧一瞧。山南水北，裴琅辗转了一个月才到达定京城，还是一样的景色，却物是人非。

广文堂早已破败不堪，裴琅擦了擦桌面的灰，那是沈妙的位置。

当年那个被嘲笑的姑娘，谁曾想到，现在当上了大凉皇后。更不会有人想到，一个满腹经纶的教书先生，却成了这位姑娘的棋子，生死不怨。

其实他们之间不管有没有流萤，他都会帮她，他忽的瞧见了年少时期沈妙，穿着艳丽的裙子，头上的发簪簪的不伦不类。

“先生，这个字我识不出来，你能帮我看一下吗？”

裴琅没有理由拒绝耐着性子一遍又一遍的告诉她。

一眨眼，眼前的回忆通通不见，剩下的只有破败的毫无生机的广文堂。大抵是着了心魔，定京的每一处他都回忆着沈妙的影子。

十里长街仍旧热闹极了，不得不说，谢景行在治理方面倒是有些本事，定京这么远的地方，豪华程度不亚于陇邺。

从前的校验场变成了戏馆子，裴琅不喜听戏，却在旁边的破台子上止步不前。

裴琅苦笑，原来沈妙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算计他了，高家公子的那篇《时律策》不就是上一世自己被傅修宜看中的原因？

难怪他觉得眼熟，以前未察觉现如今察觉了，再想起《时律策》他竟能倒背如流。裴琅扶额，在校验的时候，她就已经布置好了今世的棋局，如果自己能早日回想起，他也便早日为沈妙铺路。

身为臣子，他不欠沈妙什么，在家国利益面前，舍弃沈妙是上策，而他做回自己时，他会愧疚，他亲手把沈妙送上了绝路。

前世今生的情绪积攒起来，促使裴琅去酒楼喝了个通宵。他不是瘾君子，他想发泄，逃避，弥补。

可沈妙不需要他，看着她长大，看着她找到了好的夫婿，他不知道该为她高兴还是为自己遗憾。

定京的皇宫被谢景行一把火烧了个彻底，定王府更是见不到影子，可见对傅修宜十足的厌恶，思绪飘到了自己被定王关进地牢的那日……

002

他想死，他还想着沈妙

“裴先生，只要你交代出幕后主使是沈信，我饶你性命，你还可以做本王的幕僚。”

傅修宜哪是能饶人的，无非就是想套出裴琅的话。

“定王殿下，我从未效忠过沈将军，你在问几遍也是无用的。”

“那你效忠的谁？”

裴琅抿着唇不说话，他自诩是气节之人，有些话傅修宜这辈子都撬不开他的嘴。

定王殿下很生气，叫不上名字的刑具一轮又一轮的挨在了裴琅身上，他疼的无法发声，眼神朦胧，知道傅修宜不会让自己这么轻易地死去，裴琅直接闭上眼睡上一觉。

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醒来，死了便罢了，要是活着的每一分钟他都在想，他应该还可以利用利用，沈妙会救他的。

这份希冀让他等来了睿王殿下，睿王倒是干净利落的，一把火点了这地牢，定王府火光冲天。

睁开眼，是一个陌生的地方，猜测的八九不离十，这里是睿王府。如今自己在定京是混不下去的，所以裴琅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大凉。

路途遥远，看着沈妙十里红妆嫁到大凉，他心里如何都是过意不去的。

003

裴琅纸上写着苍生，却没有武艺傍身，偏偏还喜欢逞英雄，总是默默地替沈妙挡掉利器的刺伤。

他做了很长的梦，梦了一生一世，梦了明齐气数已尽，梦了那个归国的皇后。

“国师，皇后娘娘来了。”裴琅拿起茶杯的手一顿，入眼的便是穿着皇后朝服的沈妙，瞧着皇后神色，在秦国吃了不少苦。可皇后说出来的话又把他打回了当初那个懵懂的皇后娘娘。

“国师，我离开修宜几年，不知道要帮他做些什么……”

沈妙离开的这几年说长不长，说短不短，可时间足以把她抹的一干二净。沈妙放在胸前的手不安的搓了搓。

“娘娘不必如此介怀。”

“本宫怎能不介怀呢，听说那楣夫人长得水灵，水袖舞一绝，而本宫呢……”沈妙苦笑一声

“国师，教本宫弹琴吧。”

裴琅本想拒绝，可是看见沈妙的模样，到嘴边的话转了又转

“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。”

沈妙总是弹错，裴琅耐着性子板正他的错误，就像当初他教沈妙识字一样。

“这曲子本是宛转悠扬的，娘娘却弹出了伤春悲秋之感。”

“楣夫人的出现，婉瑜的和亲，如今明儿的地位我都堪堪保住，本宫如何开心的起来。”

沈妙摇了摇头，一向遵循傅修宜爱好的她突然掀翻了琴。

“这琴，本宫不学也罢。”

“恭送皇后。”

再后来，没了威武大将军的撑腰，沈妙的地位一落千丈。宛如秋天的枯叶，一张死气沉沉的脸如何都瞧不出一丝生机。

那天天气阴的瘆人，裴琅写着奏折的手顿了顿，他是心境豁达之人，却被这景色生了厌烦之心。

自从皇后娘娘离开后，他的心也开始躁动不安，他理智的筛选这份感情，便想着，倘若下一世见面，他定会护她周全，做她的军师，做她的幕僚。

国师府的侍卫紧赶慢赶的跑到书房

“国师，皇后娘娘薨了。”

裴琅皱着眉，毛笔一滴一滴的侵染奏折，花了一片

“拿去扔了。”

004

那是沈妙离世的第二个月，裴琅第一次去看她。

那坟墓修葺的甚是潦草，裴琅拿着锄头把野草拔了出来。没有人看守，裴琅放了两坛酒。

一坛敬沈妙，敬她年少春光烂漫。

一坛敬皇后，敬她心系天下苍生。

沈妙死后，裴琅总能想起她，定京城的各个角落，梦里的灯火阑珊处。

裴琅趁着休沐时去了广文堂，我总是抽出功夫去讲学。

“裴先生裴先生，学生有问题要问您。”一个小团子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。

“什么问题？”

“先生相信天道嘛？”

裴琅揉了揉那小团子的头发

“向天求愿是要付出同等的代价的。”

“我的娘亲在我小的时候就走了，她待我极好，所以我想请求老天，让我再见我娘亲一眼。”

“你在哪里听说的？”

“就广文堂旁边的道士说的。”不等小团子说完，裴琅迈出了大门，就瞧见站在门口的道士。那道士穿的破破烂烂，好似有意无意在等着自己。

“先生近日有些心浮气躁，注意身体。”

“道长好像有什么话要说？”

“凤星陨落，气数已尽，有小人偷换了命格，乃明齐之哀，国师，你又何必如此。”

何必帮助楣夫人取沈妙的一滴血。

“道长，我自知对不起皇后娘娘，如果来世相见，我愿意弥补一切。”

“以命抵命？”

“从未反悔。”

正如道长所说，明齐的气数已尽，楣夫人如愿以偿的当上皇后，傅修宜走向昏庸，直到大凉攻打到城门下，人们才看清如今明齐的状况。

做皇帝的真是越来越糊涂，裴琅没有再给傅修宜筹谋计划。

临死前他又去为沈妙扫了墓，这回他没带酒，只交代了一句

“下一世不要再做皇后了。”

……

“客官醒啦？”店小二拿着换洗衣裳走了进来。

裴琅按了按太阳穴，思考过后，才道

“我昨夜……”

“昨儿客官喝醉了，掌柜的让小的直接带你上楼，看着客观的穿着，定然不会去下等房间的，所以就把客官放到这里休息了。”

“劳烦了。”

裴琅穿了一身淡色的衣袍，胸前泼了墨竹，读书人特有的气质被裴琅展现的淋漓尽致。

离开定京前裴琅去了寺庙，寺庙的路极其陡峭，登顶时，裴琅气喘吁吁，没了往日清高的模样。

“特来还愿。”裴琅拜了一拜

“佛祖，人都是贪心的……”

“这一世还不够，草民愿每一世沈妙都健康无忧。”

沈妙就是他的心魔，如今她居庙堂之高，镇后宫，辅佐君王守着万里山河。

而他现在能做的，就是远离她，在草木之中，在雪山之上。

她守着江山，而裴琅默默的守着她

见她嫁娶，祝她幸福

如今这盛世如你所愿，我也可以借着人潮市井的喧嚣悄悄地告诉你

我想你了。